竹筐里的豆腐还带着热气,白得像刚落的雪。老李大开盖在上头的棉布,一股清冽的豆香就漫了出来,混着操纵油条摊的油香,在晨雾里绕成一团软乎乎的云。
他的豆腐是凌晨三点起作念的。泡了彻夜的黄豆在石磨里转得“吱呀”响,磨出的浆水泛着精细的泡沫,煮开后点上卤水,缓缓凝成块,再用纱布裹着压出水分,每一步齐像在伺候娇气的孩子。摊前的木板上摆着两种豆腐:嫩的符合作念豆腐脑,颤巍巍的能晃出浆来;老的符合煎炒,切开来方廉明正,带着点倔强的硬气。
买豆腐的多是老街坊。张婶总在送孙子上学自后,要块嫩豆腐,说“孙子就爱喝你家的豆腐脑”;挎着竹篮的大爷会挑块老豆腐,念叨着“中午作念麻婆豆腐,就得这带劲儿的”。老李毋庸秤,看一眼就知谈要多大块,刀下去又快又准,装在荷叶包里,递昔日时还带着点余温。
摊角有个粗瓷碗,装着自酿的酱油,谁淌若买了热豆腐,他就舀一勺递昔日,说“蘸着吃,鲜”。有次下雨,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密斯站在摊前发怔,老李看出她没带伞,往她荷叶包里多塞了块小豆腐,“拿着,避避雨再走”。
太阳爬到电线杆顶时,竹筐里的豆腐见了底。老李打理摊子,石磨的疏忽里还卡着点黄豆,他用小刷子仔细刷干净,像在给老店员掸尘。边远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,他昂首望了望,推着空车往家走,竹筐里的荷叶还留着豆香,混着早市的燃烧气,在死后缓缓散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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